醉酒的女人

醉酒的女人

（一）

据说酒是猿猴发明的，古籍载：“春夏采杂花果于石洼中，酝酿成酒，香气溢发，闻数百步。野樵深入者或得偷饮之……”，说的是猿猴采集花果储藏，自然发酵而得酒，人类受其启发，开始普遍酿造，绵延几千年至今。

饮酒的后果，要么是犯迷糊，酩酊大醉后一睡不起，要么是异常兴奋，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、说一些平日里不敢或者不会说的言辞，几杯下肚，原形毕露，千人千面。

景阳冈的武松十八碗喝下去，力拔山河，空手打死了老虎，那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。而“天子呼来不上船，自称臣是酒中仙”，是杜甫笔下的酒鬼形象，说的是几个臣子酒喝多了，放浪不羁得连皇帝老儿的话儿都不好使了。

又如李清照“昨夜雨疏风骤，浓睡不消残酒”这种，显然也喝得太多了，以至于一觉醒来醉意未消，却还在关心着海棠花怎么样了，何等的矫情。

贩夫走卒饮酒，为的是松弛身心，放下一天的劳累，甜美进入梦乡。

文人雅士饮酒，则是用酒放飞自我，所谓“人生得意须尽欢，莫使金樽空对月”；或者抒发豪情，一展思绪，写下千古美篇。

喜庆时，用酒祝福美好的生活，祝福风调雨顺，祝福情谊绵长。

悲伤时，更是把酒对明月，一醉忘苦痛，一醉解千愁。

饮酒的场景各异，饮者的醉态也各不相同。男人醉酒，步态踉跄中还不忘逞一下坚强；而女人醉酒，花容失色间仍流露着千种风情。

（二）

九十年代初，我一高中同学X，到我们镇上开了家电器维修店。

于是隔三差五，我一下班就去他店里，一起煮个晚饭喝点小酒，然后直接在店里留宿。

店铺在老街，一河一街的那种，满街都是老台门、小弄堂。旁边弄堂台门里的老老少少没事会来店铺里转转，闲扯几句。另外有个女同学W，在镇上小学做代课老师，也隔三差五下班后来店里。一来二去的，与邻里间混得厮熟。

X同学虽然没有挺拔伟岸的身板，却长得细皮嫩肉的，为人谦和友善，白净圆润的脸一笑俩酒窝，讨人喜欢的那种。后来的事，是邻居有个叫“玲”的女孩，和X同学来往甚密。于是，W同学不开心了。两个女孩子面上客客气气，却各自暗地里较劲。而事主X同学则装傻，不置偏颇。

那天傍晚刚刚大家都在，我提议买点酒菜晚饭大家一起吃。菜市场路不远，买来食材，三下五除二，摆好龙门阵，开吃。这边我和X同学酒倒好，W同学说也要喝，于是也倒上，只有玲没喝，直接吃饭。绍兴人喝酒以前不用杯子，用小汤碗。喝到后来，W同学整碗都喝下去了，把我们吓得，连连劝阻不止。不出意外，醉了，歪歪斜斜地坐不住。

于是七手八脚地把她弄到里间卧室床上，我和X同学到外间继续吃完晚饭收拾场地，留下玲在里面照料。

期间，玲把房门关上了，俩女孩子不知道里面在搞啥，半天不出来。直到九点多，玲总算出来了，拉过X同学到一旁悄悄地说了很多话，最后玲说要回家了，让X同学进去照料W同学，我则去隔壁另一家店铺的哥们那里凑合着睡一晚。

想当年赵匡胤杯酒释兵权，没有悬念，W同学杯酒赢得了情战。X同学和W同学后来成了一家子，至今夫妻恩爱。

（三）

以前城东夜排档繁盛的时候，自己还年轻，经常会有半夜三更去夜排档喝酒的场子。

其中去得多的，是好友H的那个圈子聚会，每次都会叫上我。

H是个娘们，高挑纤瘦、齐肩短发，说话大大咧咧直来直去。她开着两家店铺，老公却与店里的女孩子好上了，气不打一处来，带着孩子分居，最后又离了婚，店铺一人一处。

离婚后她也遇到一个渣男，说是做外贸的。我忽然发现，渣男中，自称是“做外贸的”或者“搞建筑的”比较多一点，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巧合？圈子里另外有个女的也遇到过一“外贸渣男”，带她去他那所谓的“外贸公司”，结果在写字楼下面让她坐在车里，没让她上去。她居然信了，被骗着借走了十万块钱。

H遇到的渣男小儿科一点，骗了六千块，跟我来说，然后横竖帮着她要回来一半。

那天又是她圈子聚会，十多个男男女女，城东夜排档半夜十一点开始喝到凌晨一点多，喝完了几十斤一桶的鲜啤又加上一箱瓶装。

那时候警察还不抓酒驾，然后就是每一个男的负责开车送一个女的回家。

我负责送H。

H明显醉了，半路要放水，找到一黑灯瞎火的公厕，我陪她进去不合适，不陪着进去又不放心，最后她总算踉踉跄跄摸进去自己搞定。

然后是到她家楼下，耗上了，我说等她上楼家里灯亮了我再走，她非得说等我走远了再上楼，歪歪斜斜靠在楼道墙边较劲。

忽然她又喃喃地反复问我，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？”

我心想，姐姐啊，我是没办法，都快凌晨两点了，别耗了，你早点上楼安全到家，我也可以回去休息。

已经忘记了后来是如何哄好她上了楼的。

第二天，她还打电话来问我，昨晚有没有做啥出格的事，令人啼笑皆非。

（四）

十多年前一个冬天的傍晚，我在小区散步，看到一短发女孩与三轮车夫因为两块钱还是四块钱的车费在争吵，我看得累，就说取个中间，三块钱。没想到两个人见个台阶就下，都说好，立马成交，各奔前程。

后来再在小区遇见短发女孩，闲聊了几句，知道了她来自绍兴下面一个山区小县，二十四五的样子，在一家贸易公司做文员。那家公司刚好我上班必经之路，于是她上班就开始搭我车。几次路上问她有没有在恋爱，她都笑而不答，感觉她有故事，可能受过情伤。

果然有一次她给我讲了她的故事，她说她坐过牢，颇感意外。原因是几年前，恋爱中的男友犯了事，在她这里躲了很多天后被抓，同时她也因为包庇罪牵连判了八个月。她现在有个男友，一离婚独居的银行经理。

然而，人世间的美好往往是虚幻的，那个银行经理压根没离婚。初夏的某一天，她说要来跟我说事，一进我办公室就抹泪不止。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，请她去小馆子吃了饭，默默地倾听她的诉说。

之后她换了工作，不顺路了，就没有再搭车。虽说还在一个小区，却很少见到她，但偶尔会QQ上问候一下。

那天晚上照料孩子睡下，打开电脑准备做点自己的事，她忽然打电话给我，说喝醉了，一个人在家。我赶紧过去，门没关，她仰面八叉躺在卧室床上，只穿着内衣，闭着眼睛喃喃自语。她让我躺边上陪她一会，我躺下后侧身看着她，有些难以自持。忽然她说，别乱动，不然以后就不见我了。

霎时间我清醒了，告诫自己不能趁人之危。陪她说了一会话后，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床头柜，嘱咐几句就回去了。

后面我带着孩子搬迁到别处了，就再也没见到过她。几年后，翻看微信朋友圈看到她在晒幸福，她已回家乡成了家，有个可爱的儿子。

衷心祝福她，曾经的邻家妹子。

（结语）

写到这里，忘了说一句，本文故事纯属虚构，如有雷同，请自行对号入座。

总觉得，喝酒的女人，大多数乃性情使然，觥筹交错间，她喝下去的，是五味杂陈的生活。醉酒女人的身后，多少会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故事，只不过寄情酒中，舍身一醉，忘却尘世的种种烦恼。

唐敏的散文《女孩子的话》写道：“上帝用泥土创造了男人，却用男人的肋骨造出了女人。肋骨上有新鲜的血和肉，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痛彻心肠。因此，女子连最微小的伤害也是不能忍受的。”女人醉酒，看其难受的样子，总会平生怜惜，心疼几分。

但是，饮酒也好，醉酒也罢，都是为了记住或者忘却我们人生中所经受的酸甜苦辣，而选择的一种表达。

如果没有酒，我们的生活将是多么的无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