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 11 月,总带着一种渐行渐远的诗意。月初时分,绍兴的乌篷船还在未寒的水面上摇曳,荡开粼粼波光;岸边的乌桕树刚染上一抹浅绛,像宣纸上晕开的第一笔赭石,与素净的黛瓦白墙相映成趣,那是秋末最温柔的调色。风里还隐约浮动着桂子的余香,仓桥直街老台门的门廊下,游人如织的热闹里,总能望见闲坐在“油汆豆腐干”炉子旁取暖的老人。那袅袅升腾的热气里,混着豆腐干的焦香,时光便在这香气中慢慢沉淀,正如“滴水见阳光”,平凡光景里藏着最暖的人间情味。
比起往年的仓促,今年的 11 月似乎格外从容。立冬无寒色,小雪未见雪,冷空气南下受阻,少了断崖式的寒冷,让人得以安然而缓慢地与秋末冬初道别。往年此时,寒意早沿着鉴湖的水汽无声漫开,晨雾浓时,会稽山成了氤氲的水墨长卷,梧桐叶铺满青石板路,脚踩上去的沙沙声,像是季节在耳边轻声低语。而今年的 11 月是典型的干冬,除了6-12日的零星阴雨,其余二十四天皆是晴好。尤其下旬 20-30 日,冬阳杲杲,晨光如金箔匠人细细捶打,给山川簪上金步摇,为秀水烙上朱砂印,连林间的青苔都似收到了阳光的烫金请柬。这样的晴冬,仿佛是时光特意留出的温柔,让亲人相聚的脚步少了寒意的阻隔。
不负时光,不负韶华。中旬14、15 两日,我与胞妹应省城堂妹之邀赴杭,最是惊喜的,是与半个多世纪未曾如面的沪上表妹在杭同游西湖,真乃人生幸事。自记事起便只在长辈口中听闻的名字,如今在杭执手相望,虽以为人母,眼底却盛着同样的热切。
那两天,成了刻在记忆里的暖光:头一晚饭后,我与三妹(胞妹、堂妹、表妹)夜游平海街,踱至西湖边时,彩光喷泉正随乐声起舞,映得湖上残荷别有风骨,枯梗撑着傲骨倒映水中,竟勾勒出“五彩喷泉听水声”的意境。彼时一到六公园的人流如潮,我们被裹挟其中,任凭欢声笑语被水声、人声裹着飘向湖心。这般热闹,连我这半个杭州人都觉新奇,更别提表妹口中“他乡遇亲人,连人潮都成了风景”的感叹。血浓于水的羁绊,从来都能跨越岁月与距离,让陌生的时光变得滚烫。
这些细碎的片段,像是时光中散落的珍珠,被亲情的丝线轻轻串起,缀成这个11月独有的温度。昔人常言“骨肉至亲,打断骨头连着筋”,这次省城相聚才真切体会到,亲情无关相见次数,无关相隔远近,只消一个眼神、一句问候,便足以温暖整个寒冬。
站在与11月作别的最后三个钟头里,凝望窗外夜色,心中泛起层层感怀。江南的四季从不喧哗,却总以细腻笔触勾勒光阴的轨迹。这个月,我在暖阳中回味秋的绚烂,在暖阳里迎接冬的静谧,而那些与亲人相伴的时光,更是岁月最慷慨的馈赠。是三姐妹并肩而行的身影,是围坐一桌时的谈笑风生,是离别时依依不舍的叮咛,这些瞬间,让平凡的日子有了沉甸甸的分量。
三十天,平安顺遂地走过。而最后的两天,更是被友情与暖意填满:11 月 29 日周六,恰是我农历十月初十的生辰,距 2014 年同样周六的十月初十,已整整十载余。有道是“十年一遇,福寿绵长”,星群宾朋的捧场,推杯换盏间,满是温馨。这般光景,让我愈发珍惜,岁月催人老,唯三情如酒,愈陈愈香。今日上午赴时代大厦听课,下午参加“时代铜管乐队”排练,指尖流淌的旋律里,仿佛也浸着这份圆满,为即将告别的 11 月,画上了温润的句号。
时间如水流,一路向前,没有回头。2025 年只剩最后一个月,大雪、冬至、下元节、澳门回归纪念日、元旦倒计时…… 岁月的大潮一波连着一波。而这个 11 月启迪我的,是珍惜每一次与亲人、与友人相聚的缘分,是感恩岁月馈赠的平安顺遂。莫道岁月晚,不蹉跎,不虚度;不念过往,不畏将来。愿往后的日子里,三情常伴,温暖相随,所有美好都不期而遇。
11 月,我们约定:2026 年,再赴这场江南的暖冬之约,再续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之缘。再见,我最珍爱的 11 月!
十二月你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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