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清绍兴著名师爷娄春蕃墓志铭

绍兴市图书馆珍藏《娄椒生君墓志铭》碑拓

清封荣禄大夫二品衔保荐道员娄椒生君墓志铭

君讳春蕃，字椒生，姓娄氏，与予同为浙之会稽县人。又同月日隶学官籍，时都年少；耳弱冠后，又同游北洋，后又同客北洋督幕有年。而君独先化去，今其诸丈夫子以志君墓，请予，其能辞？

窃忆君之初,任事於北洋李文忠（注：李鸿章）幕也。文忠实由热河道署幕中遴聘以来。文忠号英鸷，不轻下人，求一幕友於属僚幕中，非多方考求，不肯轻枉帑币。故君至，则举擢奏、刑钱、河工、盐务悉以相畀。

是时河苦岁决，而永定河尤甚。君考察形势，贯穿源委，时险工之未出，培某岸、补某堤；已决堵之，未决防之，每预示方略於批牍。不数年，而河患大减，岁必决者乃或间岁、或数岁而始决，而帑亦减百数十万以二三十万矣。抑其赴机速而工又必速竣之为法，得乎？其次，则襄治盐务之功大也。

当光绪初年，芦商窘甚，屡经加价摉括，又益以赔款担荷，则窘逾甚，全网岌岌可危。君寓休养生息其间，款集而事不扰，网商至今颂之。尤有异者：君在北洋既累二十年之勤，前后七八钜公，交相倚重，而晚岁乃直若与兵事相终，始而又似与政变为去留，生死之关。庚子拳匪乱起，地方靡沸，君两次为裕寿帅草奏力诤。虽吾谋不用，筹笔未停。或有疑幕职，可避地自全者，君峻谢之曰：“某所得备脯，固亦朝廷帑项之馀。有事而逃，忠乎？疆臣方誓死守以报国，幕客各相率远避，义乎？”以故众皆星散，而君独留。及寿帅退守北仓，而君尚未去也，寿帅为之感泣。然君亦鬓发苍白，形容非旧，病即状焉矣。革命事起，君尚滞留北洋幕府，而病益亟。

迨共和宣布，改总督为都督，后复改为民政长及巡按使，而君皆不及见矣。夫君本以刑幕起家，研精法律，谳牍出入尤持之力。以是久习法曹之廷公杰、沈公家本，所称当时法律大家，无不引重，是犹未足尽君所长也。而一生知遇，君尝谓：“舍合肥李公（注：李鸿章）、项城袁公（注：袁世凯）、外无第三人。”庚子和议成后，李公拟以京堂保奏，君闻力辞，故今所有，皆今大总统（注：袁世凯）密为之保荐者。君诚澹泊寘营人也。

娄氏为吾邑甲族，先世仕宦皆以廉著。曾祖讳世增，祖讳德鑑，有“娄善人”之称，用经商致富，而冬衣夏药所耗亦多。父讳树年，有声黉序，然困不得一第，盖与君同也。性好善，先而弥笃，似又与君大父“娄善人”同。君生而纯孝，年十二，遭母单太夫人丧，哀毁逾恒。己为诸生，读书西湖，文名籍籍，既踬乡闱，又经寇乱，始改习法律政治专门之学，而今乃成就卓卓如此，虽如此即足以尽其所蕴耶？是可悲也。君性宽和，言无苟发，惠施所及，其人不知，皆澹泊寘营之所有事。既率之后，朱巡按使家宝，重直隶人士之请，为呈请附祀李文忠公祠，而祖宪又为请於大总统题赠“赞画宣勤”四字揭诸墓，君之灵不以为多事否也？

夫人屠氏。子三：裕燕，清候选布理问；裕熊，清奉天候补道；裕焘，留学美国毕业生，清奖给举人，保升知府。女三，长次皆适士族。妾蔡氏，生女一，幼未字。孙八人，曾孙一人。君卒於壬子年正月十八日，春秋六十有二，将以乙卯年四月二十一日卜葬会稽山下皋村。祖宪乃为之铭曰：“在绍兴近岁士夫中，而有娄君之贤；在会稽众山水中，而有娄君之阡。此岂待予之文而始传？呜呼媺哉！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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